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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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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
將近淩晨, 夜很深了,大城市的街景卻燈火通明。

這一路,交通算不得通暢, 有無數輛車逢面開過, 但沒人想到,擦肩而過的車內,坐著一位大明星。

以及,他焦頭爛額的助理。

停在一個紅燈頗漫長的交叉口,袁偉深吸一口氣, 探頭向後,看向意識稀裏糊塗的老板,交代後事:“老板,你待會兒見到傅應鐘的時候,千萬不可以輕舉妄動,一時沖動不可取, 第二天一定會後悔的。”

悄無聲息。

老板睜著那雙好看的眼睛,眼裏幹凈得沒有任何內容, 就這樣,毫無自覺地看著他。

看來沒聽懂。

他強調:“老板,你認真聽我說。”

還是沒有一點回應。

他擡高音量, 再喊一聲:“老板,你在聽嗎?”

裴青終於點點頭:“在聽。”

袁偉:“第一,不能殺人。”

裴青:“好的。”

太好了。

沒慶幸夠兩秒, 醉酒之人言之鑿鑿, 認真地與他講道理:“但是傅應鐘不是人。”

袁偉:“……”

末了, 他還幫早已麻木的袁偉補充問:“第二件呢?”

“沒有第二件了。”袁偉痛心疾首,又尚存一絲理智, “但是……假如他趁著你喝醉酒意識迷糊,從而做了什麽出格的事,你就……”

報警?

對於老板的身份來講,影響太壞。

給他打電話?

他算幾斤幾兩,把他叫來了,除了在大門外下跪,也起不到其他作用。

思來想去,他覺得還是先安撫老板此時的情緒,來得最為靠譜。

這麽想著,在發車前,他又看身後一眼,正欲開口,卻忽然噤聲。

後座呼吸均勻。

裴青昏沈了意識,半個身子綿軟倒下,長發散落,鋪在皮質的軟座上,也有一綹長發,虛掩在漂亮的臉龐上,形成鼻尖的一點陰影。

他將後座當作床榻,靜靜地睡著了。

袁偉嘶口涼氣,收回唐突的視線。

只能祝老板好運了。

……

行至豪宅區附近,路上漸漸空無一人。傅應鐘提前打了招呼,袁偉駛入的過程,還算輕松。

在商議地點停駐,很快找到熟悉的身形。

看樣子,男人候在此地已久,昏冷的夜色下,穿了一身黑色的常服。

很高,很冷,很有……壓迫感。

看了一眼身後,袁偉正要開口說老板此時的情況,但後者早已失了耐心,長腿一邁,走到近前,只用一個眼神,便叫人膽寒。

他心領神會,打開車門鎖。

男人拉開車門。

袁偉不敢偷瞄,只聽見老板小聲地哼了幾聲,與衣料摩擦的動靜,再恍神時,男人已經直起身子,橫抱起意識朦朧的老板。

而老板的雙手,也環住了傅應鐘的脖子。

喪盡天良啊。

袁偉:“我……”

男人淡淡掃他一眼。

袁偉:“我現在就滾!”

不用擔心了。

憑借環脖子這一下,傅大老板就應該饒老板一命。

客廳富麗堂皇。

男人抱緊懷裏的人,穩穩前行。

在不遠處,看清來人後,有一西裝革履的男子驀然站起。

他站得筆直,恭敬開口:“傅總,您總算回來了。”

他並非瞎子,隔著一段距離,完全能看清傅應鐘半路抱了個女人回來。

合作前,有知情人與他說,尋美色去做交易的籌碼,對於傅應鐘這樣的人來說,並不管用,縱使討好的方式再天花亂墜,他始終只看重利益。

如今看來,這段話也是無稽之談。

傅應鐘與他們這樣的人,終究是一丘之貉。

誰知,臨近身前時,傅應鐘懷裏的美色忽然開口,字正腔圓地響亮道:“傅應鐘,你騙我。”

聽嗓音,對方應該喝了酒。

鼻音悶悶的,尾音卻上挑,聲音很好聽,語調似撒嬌。

這六個膽大包天的字,盤旋在男人腦海裏,久久不能釋懷。

他再三躊躇,還是開口:“這位是?”

傅應鐘擡眉,並不隱瞞:“我女朋友。”

深夜接來的女人,不是玩伴?

他楞了楞,不自覺開始打量起近在眼前的女人。

她穿著寬大的外套,露在袖外的手腕,窄瘦白皙,不知被誰揉亂的長發擦落臉側,遮了鼻翼,好像連頭發絲都漂亮。

他看得並不清晰,但也癡了神。

除去不會打扮,穿的都是些中性衣服,遮擋了衣物裏可能的曼妙身材外,這個美人,簡直無可挑剔。

男人掩下心中旖旎,幹笑一聲,“是我孤陋寡聞了,和傅總做生意也將近一年了,竟不知道傅總有女友。”

“你先走吧。”他在獻殷勤,對方卻在冷漠趕客,“明天再來。”

“什……”聽到的話,使男人瞪了瞪眼,“可明天就是……”

“有什麽問題?”傅應鐘淡聲問,“還是說,你不想談這筆生意了?”

“沒有沒有。”聽了這話,男人矢口否認,再不敢多言,“那我……明日再來拜訪。”

離開傅宅,上了車,男人仍心有餘悸。

傅家上下,誰比得上此人冷血。

傅老爺子屍骨未寒,就立馬帶著女友來傅宅尋歡作樂,甚至還要在老爺子下葬的重大日子,光明正大做拉攏權勢的買賣。

不知道這是否是埋在地裏的那個老東西,希望看到的局面。

……

失重感再度傳來之際,裴青緩緩睜開了雙眼。

他把視線微微擡起,仔細端詳,終於看清被他摟著脖子的男人的臉。

對方伸手,擡指按在他的後脖,低下頭,好像要低頭親吻。

緊接著,他又開口:“傅應鐘,你騙我。”

男人停下動作。

很明顯,眼前的人雖然醒了,卻還在犯酒勁。

裴青:“你偷偷見過崔坤山,不止一次,他給我空的號碼,是你指使的,對不對?”

男人沒回答問題,只是反問:“他給了你空號?”

他卻楞了,呢喃說:“你不知道嗎。”

語調一點點下垂,沮喪變得更深。

傅應鐘:“我只負責和他做交易,其他事我不關心。”

“但你和他的交易,”裴青指出問題,“在房子到手那天,就已經結束了。”

“本來的確如此。”傅應鐘看著他,“但現在不是了。”

裴青仰頭看著,好一會兒,沒有說任何話。盡管醉意尚存,意識並不完全清晰,但他依然用行動表明,他並不理解男人話裏的意思。

“你父親,也就是崔坤山,他身上還背著巨額的黑債,當年,他被人騙到國外的黑心賭場,想依靠賭博牟利,所以,他賒光銀行貸款,找一圈親戚借了數目不小的錢,這些事情,是你知道的。”

傅應鐘握著他不自覺發顫的手腕,說話的聲音很低。

“但還有一部分的債,是他在賭場借來的——如果是你和他來還,那這一輩子都還不幹凈的債務。”

“當年,他為了擺脫債主,持刀重傷兩人,鋃鐺入獄。債主因此平息了一段時日。如今他提前出獄了,那些債主遲早會現身,你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嗎?”

話語的最後,是一句極沈重的提問。

裴青已經思考不了問題,他的腦子變得好昏沈,連指引他發聲都做不到。

傅應鐘擡指,輕拭他眼下。

眼前的人,被暖氣蒸紅了臉頰,表情訥訥的,卻因為忽然掉下的眼淚,變得好委屈。

男人笑了一下問:“我又欺負你了?”

如果裴青清醒著,他一定不會在此時哭。

長大後,他被崔坤山的愚蠢害過不知多少次,每一次都挺過來了。

如果他是清醒的,他會擁有面對未來的勇氣的。

可是現在,他的頭好暈,暈得讓他喘不上氣。

傅應鐘接著說:“所以我找到他,是為了讓他離你遠一點。”

裴青:“為什麽要做這些?”

男人垂首,抵上他的額頭,反問:“你說呢?”

裴青只是看著他,什麽也沒說。

傅應鐘:“你喝了多少?”

像小動物嗚咽一般,他開口:“就……抿、抿了一口。”

尋到其他的話題,醉酒的人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。

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抽身,說出來的話亂七八糟的,沒有一點邏輯。

“我現在這麽醉,第二天一定會腫成豬頭的。”難過的這張臉,好像也與此時的話題也產生了共鳴。

裴青和男人對視,兩人的臉,相隔毫厘。

他問:“明天有通告嗎?”

“沒有。”傅應鐘答得很快。

“那我明天要做什麽?”

“見人。”

“見什麽人?”問完,裴青就反應過來,自言自語地回答,“我知道了……要見傅應鐘。”

他的聲音小下來,嘟囔著:“見傅應鐘也不能腫成豬頭啊。”

傅應鐘問:“為什麽?”

想了很久,裴青還是搖了搖頭,說:“不知道。”

看著男人的臉,他癡笑出聲:“你長得好像傅應鐘哦。”

“但是你肯定不是。”裴青思索片刻,停頓好一會兒,“因為……傅應鐘對我特別兇,還老是把話憋著心裏,什麽也不告訴我。”

傅應鐘:“你想知道什麽,他會告訴你的。”

他不解:“你怎麽知道?”

視線迷蒙間,睜眼時的那一吻終於落下,呼吸被掠奪前,裴青聽見一句:“我就是知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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